1988年,日本长崎市长在市议会上公开批评:“日本天皇应对战争负直接责任”。
没想到,还没从“原子弹辐射危害”走出来的当地政客,竟然纷纷指责他昏了头,还出言威胁。此后2年,长崎市长本岛先生只能在严密保护下出入公共场合,却仍旧没逃过日本右翼分子的报复,被人当众枪击。
当时的日本社会很震惊,纷纷要求缉拿凶手。可是,漫长的审讯过程和右翼分子的阻挠,让凶手一直逍遥法外,直到16年后才正式宣判入刑。
这就是战后的日本社会对“二战”和“侵华战争”的态度,也是为何几十万侵华老兵回国后不敢公开认错的原因。
1997年,当方军见到藤井老鬼子第一面的时候,直觉告诉他,这个人一定参加过“侵华战争”。
可是,在没有弄清楚方军这个中国人的目的之前,藤井老鬼子一直矢口否认。直到他听说方军是八路军的后代,这才放下心来,接受他的采访。
“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侵华老兵呢?从你的眼神、手上的伤疤、走路的姿势,我一个外国人都很容易就看出你参加过侵华战争,为什么你不敢承认呢?”
方军开门见山,问藤井老鬼子为什么不敢承认“侵华”,为什么不敢公开认错?
藤井叹了口气,捏了捏有硕大伤疤的手,苦笑道:“如果我今天承认,很快就有记者来采访。到那时,我的家人、邻居就都知道我犯下的罪恶了。如果我不小心又说出不合适的话,很可能连命也要没了!”
方军不解,藤井就说出了几年前长崎市长被枪击的案子,他说:
“从战后到现在,整整50年过去了,整个日本社会就没有谁敢承认‘侵华’是个错误。包括那些政客、学者,如果说出不合适的话,都会被报复,何况我这种小人物?1960年的时候,我们日本有个政治家浅沼稻次郎,在你们中国访问,因为说了一句‘美帝国主义是日中两国的敌人’,回到国内后就被那些人杀了。”
藤井至今心有余悸,“那可是大政治家啊,就在大会的主席台上,被那些人给杀了!”
这就是日本社会在战后的现状:一直以来,不仅没有人敢公开反省过错、承认侵略,反而视在日本国耀武扬威的美帝为恩人,为维护他们的利益不惜杀人。
方军叹了口气,对藤井说:“你们日本有这种压抑的氛围,难道政府不管吗?”
“怎么可能不管?日本现在至少还有40万侵华老兵,这些人也是有选票的。不过,政客嘛,绝大部分还不都是为了利益,他们口头上说严惩不贷,实际上,转身就忘掉了。他们也是人,也怕死的呀!”
讲到这里,藤井老鬼子口气中明显带有讽刺。
“现在日本的年轻人,已经不知道日本军政府当时侵华的真相了,更不知道美国人为何扔下2颗原子弹,还常常以受害者自居!”
“最奇怪的是,他们不去找美国人的麻烦,反而对曾经侵略过的韩国、中国十分不满。真不明白日本的政客们在干什么,为什么要这样教育下一代?”
作为曾受过高等教育的藤井,十分感慨这种不正常的现象。
方军想告诉他这是“奴化思想”,可是却没说出来,也跟着感慨说:
“其实不只你们日本,我们中国也有一些不正常的现象。”
“有的女孩子穿着和服在大街上到处游走,有的年轻人戴你们侵华日军的军帽,更不解的是,有一些所谓的学者竟然崇尚你们日本的文化,认为你们的文化中充满了美感!”
藤井张大了嘴巴,问方军是不是在骗他?方军手上有证据,拿出了1996年8月6日刊登的那篇“毋忘历史”的文章,指给他看。
看完之后,藤井仍旧显得不可思议。
“如果说我们日本的传统文化很美,我是相信的,也很自豪!不过……”藤井拖长了声音,指着他书架上那些日本翻译的中国书籍道
“只要是对历史有一点研究的人都知道,在隋朝之前,我们的文明很落后,说句自卑的话,在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之间。到了唐朝,天智天皇举国之兵和你们打了一场‘白江口战役’,彻底失败,害怕得锁国30年!后来,那些贵族认为这样下去不行,日后还会被人打,就派出大量的遣唐使,带着银子去你们那求和,学习你们的文化、制度、经济……这一学,就是1000多年,才形成了今天日本文化的核心。”
“只是到了近代,经历‘黑船’事件之后,日本国内才开始转向西学。只是,近代西学的核心是‘殖民和掠夺’,连带着我们日本,也走上了侵略的路子!”
藤井对日本文化来龙去脉的研究深度让方军十分惊讶,更没想到藤井居然告诉他“日本文化只是汉文化的一部分”!如果那些崇尚日本文化的国内学者听了,不知会不会羞愧呢?
不过,两人对已经逐渐遗忘历史的年轻一代十分担忧,更为未来的教育感到担心。
如果侵华日本老兵都没了,再过几十年,还有多少日本人记得他们曾经发动过侵略战争呢?